人物名片：胡可先，男，浙江大學求是特聘教授，博士生導師，人文學院中文系主任。胡可先長期奮斗在高等教育第一線，開設本科生和研究生《唐詩經(jīng)典研讀》《詩學研究》等課程7門，近五年總授課時數(shù)1160學時，課程教學評價優(yōu)良率100%。先后榮獲全國寶鋼優(yōu)秀教師、浙江省優(yōu)秀教師、浙江大學竺可楨學院最佳教師和十佳專業(yè)指導教師等榮譽稱號。
“昔人已乘黃鶴去，此地空余黃鶴樓……唐代詩人崔顥寫的《黃鶴樓》相信大家都很熟悉，不過，原文的第一句其實是‘昔人已乘白云去’”。
在浙江大學全校通識核心課《唐詩經(jīng)典研讀》上，你常常能聽到這樣讓人大跌眼鏡的例子。雖然課堂講的都是千古傳頌的名篇佳作，但是老師教得卻不大一樣，除了通常的文學賞析外，還道出了大多數(shù)人不知道的背后故事，讓經(jīng)典名著散發(fā)出新鮮意趣。
這門課的主講人就是浙江大學人文學院教授胡可先。雖然忙碌的科研工作使得他常年無休，中文系系主任的管理事務也很繁瑣，但教學始終是他的心頭肉。在本科講臺兢兢業(yè)業(yè)工作數(shù)十年的他，于花甲之年捧得了浙江大學永平杰出教學貢獻獎。
講述文學的“積非成是”
白色襯衫，無框眼鏡，絲絲華發(fā)，說話柔聲細語好似一股清泉，胡可先給人印象最深的就是一派溫和儒雅的學者氣質(zhì)。
《唐詩經(jīng)典研讀》是一門面向全校各專業(yè)本科生開設的通識核心課，內(nèi)容又是同學們都熟悉的經(jīng)典詩歌，要講好講出新意，很難。開課前胡可先花了大量時間備課，他不想把這門課上成普通的文學賞析課或者概論課，而是寧愿花兩個小時的時間把一首詩歌講深講透，“研究型大學的講課必須有深度，這樣才能對學生產(chǎn)生影響?！?/p>
為什么說《黃鶴樓》第一句是“昔人已乘白云去”呢？原來，敦煌石窟出土的唐代寫本道出了天機，“查閱了諸多傳世本子和后人的研究著作后，我們發(fā)現(xiàn)在宋代以前，都是作‘昔人已乘白云去’，元代以后把‘白云’改成了‘黃鶴’，并被收入《唐詩三百首》，流傳至今?！?/p>
胡可先將文學演變的歷史娓娓道來，以此告訴同學們“積非成是”的規(guī)律和意義。這還不夠，他把科學研究的方法教給大家，去發(fā)現(xiàn)更多的文學秘密。
“各種版本的《黃鶴樓》有八個不同之處，”胡可先頓了頓，雙眼含笑：“我講3個，剩下的就交給你們?nèi)ヌ剿靼?。”這下同學們紛紛來了勁，像偵探一樣反復甄別辨析，恨不得搬出顯微鏡了。
又如，李白《將進酒》的“天生我才必有用”這句，敦煌的本子寫的是“天生我徒有俊才”?！皟烧咭槐容^，我們就不難明白，目前通用的版本無論從文本還是押韻方面而言，都是‘積非成是’的結(jié)果，但已被人們普遍接受?！?/p>
另一個例子來自胡可先自己的研究發(fā)現(xiàn)。1993年，胡可先在《杜牧研究叢稿》中論證了唐詩《清明》不是杜牧寫的，而可能是晚唐詩人許渾的作品。胡可先用生動的語言把這個故事引用到課堂上，學生們聽得如癡如醉。
課后，胡可先把講稿毫無保留地分享給學生，因為內(nèi)容非常豐富深刻，學生在自學之余“忍不住”分享到網(wǎng)絡上。胡可先也不懊惱，他認為，教育是“天下公器”，能讓更多人在中華優(yōu)秀傳統(tǒng)文化中獲取精神滋養(yǎng)也是好事。
年年上課年年“翻新”，胡可先不斷把自己的科研成果融入其中，《唐詩經(jīng)典研讀》也被評為浙江省優(yōu)秀教材。雖然課程有難度，但依舊深受同學們的好評，100人的課程容量，往往報名的有近千人，最后不得不多開一個小班。
學生余必勝在課后賦詩感慨：“天才援鴻筆，千載領深沉。胡師風格異，引經(jīng)降德音。百日同學習，據(jù)典探幽尋。圓桌來探討，調(diào)瑟和鳴琴。李白雄姿發(fā)，無匹日月臨。眾芳擷一枝，詩圣麗人行。長恨九霄唳，猶聽太貞吟。新添楊柳辭，晚唐溫飛卿。春江花月夜，孤篇盛唐靜。元稹遣悲懷，情深撫舊簪。幽緲幻綺麗，無題李商隱。探驪青瑣闥，逍遙碧山岑。大哉詩經(jīng)典，的的慰我心。”
勇當慕課“弄潮兒”
說到網(wǎng)絡上課，一般人總覺得年輕人愛玩、會玩，沒想到60后的胡可先是全國第一批開設慕課的老師。
2013年，慕課開始傳入中國。胡可先敏銳地感覺到這會是一種未來普及的授課新方式，迫不及待地想要學。但并不精通網(wǎng)絡的他，要怎么學起呢？胡可先找來各種網(wǎng)絡課程一個個地看。中文系教授陳潔說：“那時候我經(jīng)常會去聽一些網(wǎng)絡教學的培訓、講課，總能看到胡老師跟青年教師們一起認真聽課，給我很大的觸動?！?/span>
準備了近一年時間后，以通識核心課程《唐詩經(jīng)典研讀》為基礎的《唐詩經(jīng)典》MOOC課程在“中國大學MOOC”平臺上線。精益求精的胡可先第一節(jié)課錄了整整一天時間。以后他越講越順，不僅經(jīng)常去互動區(qū)回答網(wǎng)友提問，還設計了研究生討論的圓桌會環(huán)節(jié)，增加課程形式的豐富性。
“這門課是我的大愛，干貨多，韻味足。”“尤其喜歡胡教授，講述很吸引人?！薄白鳛殡x開校園很多年已經(jīng)50多歲的人，還有機會享受國內(nèi)一流大學的專業(yè)課程感到非常滿足和快樂，讓自己的文學素養(yǎng)得到了很大的提升?！薄秸n平臺上500多條留言寫滿了對這門課的喜愛之情。
《唐詩經(jīng)典》MOOC課程和MOOC大學先修課程至今共開設16個學期，選課人數(shù)超過49萬人，其中不乏一些高校的教授、副教授，課程在2017年被教育部認定為“國家精品在線開放課程”，成為多所高校專家作為教育研究的案例。此外他還主持了《走進古典文學》《李白杜甫研究》兩門慕課。
同事張廣海副教授說：“胡老師特別注重利用各類新媒體平臺來教學，極大地拉近了與年輕學生的距離。”就在今年，胡可先精選了一批學生們的課程作業(yè)，每一篇都加以精到的點評，發(fā)到了中文系公號上，學生們反響熱烈，收獲了很好的效果。
對待學生“用心用情用力”
胡可先的博士生導師是詞學大家、浙江大學中文系教授吳熊和先生。在胡可先的心目中，吳先生是一位道德和文章都堪稱楷模的學者?！拔艺J為他是專家型教師，而專家型教師也是我畢生追求的境界，也就是‘學為人師，行為世范’?！?/p>
胡可先認為，做一名好老師，要“用心、用情、用力”。用心才能打動學生，引導他們的學習興趣；用情才能激發(fā)學生，喚起他們的文學感悟；用力才能提高學生，提升他們的學習境界。
今年大四的中文系學生潘石昀一直記得胡可先常常強調(diào)研究古代文學最好自己也要進行詩歌創(chuàng)作，就嘗試把自己的作品發(fā)給胡老師。“沒想到胡老師很耐心地回復了，這給了我很大的信心。在那之后我就常常給胡老師寫郵件交流，胡老師在指導之余偶爾也會附上自己的作品當作贈答?！?/p>
在指導學生方面，胡可先從學生本科時期就開始物色苗子，指導的本科論文創(chuàng)新程度大，學術質(zhì)量高，其中《杜甫〈麗人行〉名物考釋圖證》《新出墓志與賀知章文學研究》《王士禎刪訂〈十種唐詩選〉版本研究》先后獲評為浙江大學本科生百篇優(yōu)秀畢業(yè)論文。對于研究生特別是博士生培養(yǎng)，胡可先摸清學生的知識結(jié)構，尋找適合學生的研究課題，指導的博士論文獲國家社科基金后期資助“優(yōu)博論文出版項目”1項，浙江省優(yōu)秀博士論文提名獎2項，浙江大學優(yōu)博論文提名獎2項，以博士論文為基礎獲得國家社科基金項目9項。他率領的“唐宋文學與詞學”導學團隊也在2018年獲得了浙江大學“五好導學團隊”提名獎。
此外，每年暑期，胡可先總會帶著研究生走出象牙塔，到各地進行學術考察，讓古代文學研究的視野更廣闊，內(nèi)涵更豐富。在新疆交河故城外，地表溫度輕輕松松就能達到75℃左右，胡可先頂著烈日“烤”了一個多小時；在西安碑林的墓志庫里，胡可先和學生一待就是半天，用一紙一筆記下最新的考古成果，“這樣的考察令人印象深刻，學生明白了文學產(chǎn)生的背景，研究也就豁然開朗了?！?/span>
同為吳熊和先生弟子的中文系教授陶然用“氣象純正”四個字評價胡可先：“胡老師是一位純正的學者、純正的朋友，更是一位純正的教師。他善于因材施教，鼓勵學生取法乎上。有時我們在一起散步閑聊時，經(jīng)常能聽到他對學生的學術狀況、特長的分析，如指諸掌，因此他所指導的學生往往能很迅速地進入學術門徑?！?/p>
而陶然也是2017年度浙江大學永平教學貢獻獎獲得者之一。吳熊和先生門下先后出了兩位永平獎獲得者，也是一段佳話了。
（文 吳雅蘭）
